人家亲看见了鱼，柳月芳也就不瞒她了，说，不瞒你，这都是内价买的鱼，便宜，不买可惜。

张慧琴没有推辞，但也没有接受，只是扫了一那条鱼，说，你不要跟我客气的。

怎么不吃？张慧琴说，鱼上的东西，除了苦胆，都能吃，不瞒你说，我最吃鱼了。

张慧琴也不破，仍然站在那里笑，指着一只腌鱼缸说，你怎么把鱼扔了呢，鱼可以一起腌的。柳月芳说，我一个人对付这么多鱼，哪里忙得过来？说着突然想起来张慧琴事手脚是最麻利的，脆请张慧琴帮她的忙，在开之前柳月芳就想好了，要送张慧琴一条三斤重的鲤鱼。

买条大青鱼起码四五十块，可也不能一窝蜂都送鱼呀，送一条鱼，不如直接送五十块钱实惠呢。

烧鲤鱼一定要多放黄酒，鲤鱼虽然土腥味重了，鱼还是很的。柳月芳说，我们这里人不大吃鲤鱼，到了北方，北方人还就吃鲤鱼呢。

可不是嘛。不瞒你说，我买过猫鱼给他们解馋的，张慧琴说，没办法，也是让他们的，我拿膘熬油，炸猫鱼给他们吃，放一辣椒，哎，味就是好，你要是不嫌弃，哪天我端一碗过来让你尝尝。

即使是能的柳月芳，忙过了也会发昏，她去倒掉了一大盆鱼内脏，突然想起来家里腌鱼的缸不够用，就跑到隔张慧琴家去借缸，说是要腌雪里蕻。张慧琴撇着嘴说，什么雪里蕻，你们家的鱼腥了一条街了，没看见街上的猫都往你家门跑？柳月芳有尴尬，但还是死撑着说，就送来那么几条鱼，哪能腥一条街呢，我们家老居最反别人给他送年货了，他也不吃鱼。不骗你，是腌菜用的。柳月芳忙昏了，借回了缸，却把装鱼内脏的盆扔在门，后来隔的张慧琴就来敲门了。

再怎么腥也比不上冰冻黄鱼腥。张慧琴说，不瞒你说，我们家老孙和孩都是属猫的，穷命偏偏长个富贵胃，不吃蔬菜，吃鱼，只要是腥的，什么鱼都吃。我们家老孙吃鱼睛，老三更绝，吃鱼泡泡。

张慧琴这人大家知的，没什么优，就是心，天生喜参与别人家的事务。后来张慧琴就蹲在居家的天井里，和柳月芳一起组成一条线，一个刮鳞，一个剖鱼，两个女人并肩劳动，免不了要说些与劳动无关的闲话。

张慧琴拿着那只盆站在门，侧着看天井里的那排鱼，那排鱼挂在一条绳上，整整齐齐的，像一支有组织有纪律的自缢殉命的队伍，张慧琴捂嘴笑起来说，腌这么多雪里蕻呀？吃一年也吃不光。

鱼价钱贵，你要是再去照顾他们的胃，当这个家就更不容易了。

这倒是的，不值钱的东西也能好味的菜来。柳月芳表示同意，不过她对吃猫鱼心里多少有障碍，就没接女邻居的话茬，看看几天来积存的鱼理得也差不多了，房间里居林生已经关了电视，还夸张地打了个哈欠，大概是提醒妻他要休息了。柳月芳下意识地看了门后的洗脚盆，突然发现盆里还堆了一堆鱼，那些鱼原来准备送给王德基家的，一忙就忘了这事。柳月芳急着把盆腾空，决定把鱼改送张慧琴，她说，鱼你们家吃不吃？本来是送王德基的，他老是帮我家拉煤，你如果要，脆就给你算了。

看丈夫一脸怒气的，柳月芳知自己牢过了，居林生误会了，以为她在埋怨他无能，柳月芳扑哧一笑，赶站起来用肩膀将丈夫往房间里拱，她说，你这人，什么这么正经，在家里随便说说的话，你也当真？还嫌我没觉悟，没觉悟我就把鱼拎给鱼贩了，这么大一条青鱼，他们起码给我五十块钱。

柳月芳在昏暗的灯光下偷偷地瞟了她一，看见的与其说是一张充满妒意的脸，不如说是女邻居哀伤自怜的表情。柳月芳没说什么，站起来从煤堆后面拖一个麻袋，拎了那条鲤鱼往张慧琴脚下一扔，说，别跟我客气，这条鱼你带回去，红烧，给孩们吃。

居林生听得火了，冲来对妻嚷，好，我让他们送五十块钱来——你还有没有一觉悟了？你是要让我犯法蹲学习班去吧？

这么大一条鱼，够一大家吃两天。张慧琴抚着一条大青鱼隆起的鱼脊，她说，你好福气呀。

你好福气呀。张慧琴叹了气，说的还是那句话。

鱼在很大程度上促了柳月芳和张慧琴的邻里之情。没有鱼，两个女人的关

就这样，柳月芳把一堆鱼也给了张慧琴。隔天柳月芳走过张慧琴家厨房的窗，闻到一扑鼻的鲜香，她隔着窗随问了一声，你什么菜得这么香？张慧琴在里面说，你给我的鱼呀，来尝一尝？柳月芳说，我不吃鱼的。话一柳月芳便觉得自己有缺心，何必把这事告诉人家呢，她听见张慧琴在里面哦了一声，恍然大悟的声音，柳月芳后悔自己嘴快，把好好的一份人情薄了。

什么好福气？柳月芳明白她的意思，偏要装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