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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原pei(2/4)

那么这些年来挣扎煎熬、跌打爬都是为了什么?为了什么呢?

这里柯以下了楼,并不就走,却站在门首发了半晌的呆。这是一个晴天,云淡风轻,略带一丝寒意,却只会更加清。他想着自己同家秀这几年来的相,同甘共苦,了解日,却为何总是情缘浅,也同那天边的云相似,可望而不可及呢?

不论褒也好贬也好,他们谈起黄裳的态度是一样的,都带着敬畏和羡慕,可望而不可及的吻,仿佛在谈论云端的一座神,而不是一个人。

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?

当下柯以惘惘然地,取过帽来告辞。家秀心烦意,也不挽留,默听着电梯一级级向下去“空通”一声落了地,门开了又关上,只得恹恹地起来收拾茶杯茶碟,手温存,茶还是的,可是人已经远了。她忍不住复又跌坐下来,心惆怅万分。偏这时法国厨上来报说:“小,烤小好了,这就开饭吧?”家秀更加落寞,哽着咙说:“我有不舒服,不想吃,你们自己吃了吧。”

说空就空了。

裴毅却不同意:“我倒觉得黄小很好,聪明、镇静、识大,又端庄勇敢,有思想有魄力。就应该那样,有共同语言,有,所谓神仙眷侣,就指的是黄小那样神仙似的如眷了。”

卓文对此很满意,颇为自矜。于是引着他们更多地谈起她,仿佛这样就可以离黄裳更近一些。

一切都回来了,打回从原地起。

有燕箭一般地自蓝天划过,不等他双捕捉清楚,已经消逝无痕了。若年后,他同家秀的这一份情,也是雁去无痕吧?

:“家秀,我…”

当年,他不曾了解什么是繁华的时候,他渴望繁华,渴望离开山村,离开贫穷,离开鄙的耕渔生涯。他是多么艰难才离了这个偏僻落后的蔡家村的呵,那是离开后连梦里也不愿回去的贫苦地方,荒凉,死寂,单调,辛苦,,秋要收,夏要渔,冬要猎,一年四季忙到,却只是为了“吃”“穿”两个字,再的要求,便是“”至于“”那是奢侈的,故而是不洁的,羞于启齿的。

不料家秀却像被电击了似地,惊得猛退半步,中满是凄楚无奈。柯以猛醒过来,家秀为他卖了黄裳,后果至今仍在,当此之际,却又让她怎能接受自己的情。他叹息,真不明白上天为何如此捉于他。他们两个,分分合合往了半辈,时而时而松的,却只是不能如愿。这其中,她若得半步,又或者他着一时,或许便成了。然而他们两个又都是内向蓄的人,他看她,是岫,她看他,却是秋生烟。风一阵雾一阵的,总不见分明,中间又总是隔山隔海的,得个情天谁补,恨海难添,到底一场佳话成了虚话,也叫无奈。

苍天厚土,层山,漫山遍野只写着一个“穷”字。在农村,穷是可以看得见的,无遮无拦,所有的自尊蓄都剥落,荒凉目惊心。然而卓文看着这一切,却只是麻木。

他坐在院里,怀念着他的汽车,他的寓所,他的可以并排躺下四个人的俄式钢丝床,百年以上的窖藏红酒,气味清香的剃须,还有雪茄烟…

愕然:“怎么柯先生走了么?”转念想到事不关己,遂又打住,乐得自端了味下楼邀众西崽大快朵颐去。

和裴毅叫他“同志”每天鼓励他,给他讲抗日救亡的大理,描述革命的好前景,并且同他讨论克思主义。他并不以为然,但仍是愿意听,因为在这里,他们是惟一可以同他对话的两个人。

他们有时也会谈起黄裳。胡说:“依我说,你家嫂(他是这样称呼秀的)才是真正的贤妻良母,能生能养能活。像黄小,是写戏的,自己也就像戏里的人,打个转儿就要回到戏里去的,不长久。这样的人,放到佛台上供着还差不多,娶回家媳妇,想想也玄。”

他渴望走远,从很小很小的小时候,从懂事起,他就想远离这一切,到一个没有人认得自己没有人记得自己的地方去。一度他到了,当他同黄裳泛舟西湖,相会酒店时,长江北岸贫苦村落的渔家生活离他已经很遥远了。可是因为黄裳的一时之念,害人又救人,得他再次回到这村庄来,重新面对已经离了婚的妻,和满脸上写着“到底报应了”的神情的幸灾乐祸的村民,他的骄傲和激情被彻彻底底地打败了。

然而秀却夷然得很,她并不在乎卓文怎么样看她,只要他又回来了,生活在她边,她就很兴了。她想,或者是自己的许愿成功了吧?她在菩萨面前磕了那么多

但是伤愈之后,连他们也走了,说要去苏北参加新四军。卓文彻底地寂寞起来,整日面对着已经不是妻了的妻到双重的难堪。

蔡卓文终于是又回到蔡家村了。

一村都姓蔡,沾着亲连着,从甲的可以看到乙的光,每一个人上都藏着一个自己,每一次丧事都是埋葬一个自己,每一回接生也都不过是又多了一个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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