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真在那一次分了手再不往来,也许后来的一切悲剧都可以避免了。然而无奈,那样的两个人,既然相遇,便注定了会相。从见他那一天起,他便占据了她整个生命,不留余地。
然而她认识了他,从此除了他,她中再看不到其他的人。她知
她会为他伤心
泪,从看到他第一天起就是这样了,每次相逢总是泪
红绡,可这是她的命,纵然预知,无法回避。
那大夫却又谦虚起来:“那里那里,大夫治病救人,原为菩萨心,悬壶之心,岂可贪钱
哉?”说个不了。
她开始真心地疼惜起他来。时间无多,单是凝望怀拥
黄裳的泪再次来。她想起初识卓文的当儿,一日他们两个在路上散步,遇上学生游行,她一时
血沸腾,便要加
其中。卓文却一把将她拉住,
中满是苦涩难堪,说:“不要去,我不想明天到局里保释你。”她忽然恼怒,回
问他:“有游行就有镇压,就有逮捕和禁闭,然后是敲诈保金。你,也在其中分一杯羹吧?”
卓文看着她,睛忽然就冷了。他们的距离,也忽然地远了。
接着,便发生了家秀找她谈话,要她同卓文断绝往来的事,她便也顺
推舟,就此分割。
卓文听在耳中,颇为不悦,然也无他法可想,只得依言办了。
即使他负她,她仍然是他,甚至不忍在他逃难的困境中再增加他的愁苦。
“我若得罪了你,你会怎么样呢?”
她想起那次他负了伤从南京回来,对他讲起前警政长李士群的事来,说他自己不知
什么时候也会不明不白地死掉,当时吓得她一个劲儿说:“你不会的,你不会的。”
卓文耐着同他周旋半晌,方终于得了一张方
,便急急往药店里来。然而几味草药倒罢了,却有一味药引唤作“细辛”的竟不可得,只急得额上见汗。
他负了她。他说过会一生一世地她,永不离开她,可是他终究是负她!病中的黄裳格外
弱,
弱得甚至卸去了她所有的骄傲与刚
,她曾经问卓文:“不要抛弃我,告诉我,我错在哪里,我改。”
这是她生命中最亲的人哦,如何竟负了她?!
黄裳双颊赤红,星眸半启,勉于他手上喝了,便又昏昏睡去。卓文守在床边,握着她一只手,久久地看着,不知不觉,
了一脸的泪。
黄裳睡睡醒醒一连昏沉了三天,到第四天早晨,她终于完全清醒了。
卓文心中大恸,却仍然咬着牙回答:“你没错。”
店老板:“怎么不使得,细辛这味药虽然价廉,却最是难得,每每开到这一味,小店向是以蒿本代替,至今未见吃死了人。”
他应允:“今生今世,我绝不会负你,也绝不教你为我一滴
泪。”
不是没有人追求,声名鹊起之初,她曾向家秀自嘲是艺双绝,兼之
世家,上海滩黑白两
的
尖人
莫不以能与她同席为荣。她不愁吊不到金
,养活她们两个。
不,她不能怎样。
看着这负心的人,她的男人,她除了泪,又能够怎么样呢?
她又想起新婚夜,他们泛舟西湖,他问她:“我若得罪了你,你会怎么样呢?”他又说:“你说过,要同我天上地下,生死与共;而我对你,也是里火里,永不言悔。不论你想我为你
什么,只要你一句话,我便是刀山火海,也必定笑着去了。”
她没错!唯其因为无错,更无从改过。
但是现在她知,未必不会。人在江湖,
不由己,卓文一生中有太多的不由自主,不知
错多少事,现在日本人和汪政府都在抓他,可是重庆军统对他也未必有好
,今天他虽然归农,可是毕竟还是活着的,难保明天还可以再看见他。
她不成“
漫金山、血洗全城”的白娘
,也
不成“刚烈执拗,有仇必报”的阿修罗,她甚至不能像她自己说的“以一生一世的
泪来惩罚,教你不安”
她并不要他为她什么,她只要他不要抛弃她,竟然连这也不能够。
她为他尽了泪,伤碎了心,他却只是看不到。他负她,他终究是负她!他负了她!可是她能够怎么样呢?
醒了。可是她没有动,默默地注视着床前那个被痛苦和内疚折磨着的退两难的男人——卓文这三天里,都是一直打地铺睡在她的房里,时时刻刻地守着她。
可是他终究是负她。
开药店的自然都略通医术,店老板便主意说:“不妨以蒿本代之。”卓文犹疑:“使得吗?”
回到店中,因不放心小二煎药,亲自守在火旁,细火温功,三碗煎成一碗药,推醒黄裳,左手抱肩,右手端药,亲手喂她喝了。
诊金,听凭大夫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