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雪猪tou

我母亲买不到猪tourou，她凌晨就提着篮子去rou铺排队，可是她买不到猪tourou。人们明明看见rou联厂的小货车运来了八只猪tou，八只猪tou都冒着新鲜生猪特有的热气，我母亲排在第六位。rou联厂的运输工把八只猪tou两只两只拎进去的时候，她点着食指，数得很清楚，可是等rou铺的门打开了，我母亲却看见柜台上只放着四只小号的猪tou，另外四只大的不见了。她和排在第五位的绍兴nainai都有点jin张，绍兴nainai说，怎么不见了？我母亲踮着脚向张云兰的脚下看，看见的是张云兰的紫红se的胶鞋。会不会在下面，我母亲说，一共八只呢，还有四只大的，让她藏起来了？柜台里的张云兰一定听见了我母亲的声音，那只紫红se的胶鞋突然抬起来，把什么东西踢到更隐蔽的地方去了。

我母亲断定那是一只大猪tou。

从绍兴nainai那里开始猪tou就售空了，绍兴nainai用她慈祥的目光谴责着张云兰，这是没有用的。卖光了。张云兰说，猪tou多jin张呀，绍兴nainai你来晚了，早来一步就有你一只。

绍兴nainai端详着张云兰，从对方的表情上看事情并没有回旋的余地，赔笑脸也是没有用的，绍兴nainai便沉下脸来，yan睛向柜台里面瞄，她说，有我一只的，我看好了。你看好的？在哪儿呀？张云兰丰满的shenti光明磊落地后退一步，绍兴nainaihua白的脑袋顺势越过油腻的柜面，向下面看，看见的仍然是张云兰的长筒胶鞋，紫红se闪烁着紫红se热烈而怠慢的光芒。绍兴nainai，你这大把年纪，yan神还这么好？张云兰突然咯咯地笑起来，抬起胳膊用她的袖taoca了ca嘴角上的一个热疮，她说，你的yan睛会拐弯的？

柜台内外都有人跟着笑，人群的哄笑声显得干涩凌luan，倒不一定是对幽默的回应，主要是表明一zhong必要的立场。绍兴nainai很窘，她指着张云兰的嘴角说，嘴上生疮啦！这么来一句也算是chu了点气，绍兴nainai走到割冷冻rou的老孙那里，割了四两rou，嘟嘟囔囔地挤chu了rou铺。

我母亲却倔，她把手里的篮子扔在柜台上，人很严峻地站在张云兰面前。我数过的，一共来了八只。我母亲说，还有四只，还有四只拿chu来！

四只什么？你让我拿四只什么chu来？张云兰说。

四只猪tou！拿chu来，不像话！我告诉你，我看好的。

什么猪tou不像话你看好的？你这个人说外国话的，我怎么听不懂？

拿chu来，你不拿我自己过来拿了。我母亲以为正义在她一边，她看着张云兰负隅顽抗的样子，火气更大了，人就有点冲动，推推这人，拨拨那人，可是也不知是rou铺里人太多，或者干脆就是人家故意挡着我母亲的去路，她怎么也无法进入柜台里侧。她听见张云兰冷笑的声音，你算老几呀，自己进来拿，谁批准你进来了？

开始有人来拉我母亲的手，说，算了，大家都知dao猪toujin张，睁一yan闭一yan算了，忍一忍，下次再买了，何必得罪了她呢？我母亲站在人堆里，白着脸说，他们rou铺不像话呀，这猪tou难dao比燕窝鱼翅还金贵，藏着掖着，排了好几次都买不到，都让他们自己带回家了！张云兰在柜台那一边说，猪tou是不金贵，不金贵你偏偏盯着它，买不到还寻死觅活呢。说我们带回家了？你有证据？

我母亲急于去柜台里面搜寻证据，可是她突然发现从rou铺的店堂四周冒chu了许多手和胳膊，也不知dao都是谁的，它们有的礼貌，松ruan地拉住她，有的却很不礼貌了，铁钳似的将我母亲的胳膊一把钳住，好像防止她去行凶杀人。一些纷luan的男女混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来，少数声音息事宁人，大多数声音却立场鲜明，表示他们站在张云兰的一边。这个女人太过分了，大家都买不到猪tou，谁也没说什么，偏偏她就特殊，又吵又闹的！那些人的手拽着我母亲，yan睛都是看着张云兰的，他们的yan神明确地告诉她，云兰云兰，我们站在你的一边。

我母亲luan了方寸，她努力地甩开了那些树杈般讨厌的手，你们这些人，立场到哪里去了？她说，拍她的mapi，你们天天有猪tou拿呀？拍mapi得来的猪tou，吃了让你们拉肚子！我母亲这zhong态度明显是不明智的，打击面太广，言辞火暴liu于尖刻，那些人纷纷离开了我母亲，愤愤地向她翻白yan，有的人则是冷笑着回tou瞥她一yan，充满了歧视：这zhong女人，别跟她一般见识。只有见喜的母亲旗帜鲜明地站在我母亲shen边，她向我母亲耳语了几句，竟然就让她冷静下来了。见喜的母亲说了些什么呢？她说，你不要较真的，张云兰记仇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