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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雪猪tou(2/4)

醉翁之意不在酒,在哪儿?我母亲与女邻居的灯下夜谈很快便切了正题,猪与张云兰。张云兰与猪。我母亲的陈述多少有闪烁其词,可是人家很快清楚了她的意思,她是要小兵的母亲去向张云兰打招呼,早晨的事情不是故意和她作对,都怪孩馋,急了,伤着她了务必不要往心里去,不要记仇——我母亲说到这里突然又有冲动,她说,我得罪她也就得罪了,我吃不吃猪都没关系的,可谁让我生下那么多男孩,肚

那天夜里我母亲带了一只假领到小兵家去了。假领本来是为我父亲的,现在于某更迫切的需要,我母亲把崭新的一个假领送给小兵的母亲,让她丈夫去了。我父亲对这件事情自然很不情愿,可是他知一只假领担负着重大的使命,也只好睁睁地看着我母亲把它卷在了报纸里。

我跟你一样,有五个孩,都是长的年龄,要吃的,家里这么多嘴要吃,怎么去得罪她呢?告诉你,我天天跟居委会吵,就是不敢跟张云兰吵。我母亲是让人说到了痛,她黯然地站在铺里想起了我们家的铁锅,那只铁锅长年少沾油腻荤腥,极易生锈。她想起我们家的厨房油盐酱醋用得多么快,而黄酒瓶永远是满的,不,用什么黄酒呢?我母亲想起我们兄弟妹五人吃的馋相,我大哥仗着他是挣了工资的人,一大锅猪他要吃去半锅,我二哥三哥比筷,筷快肚便沾光,我倒是懂事的,男孩吃的时候她负责监督裁判,自己最多吃一两片猪耳朵,可是腾她一个人的肚是杯车薪,没什么用的。我二哥和三哥没吃的时候关系还算洽,遇到红烧猪上桌的日,他们像一狼遇到一虎,吃着吃着就打起来。我母亲想起猪与儿女们的关系不在于一朝一夕,赌气赌不得,气就有了。她对见喜的母亲说,我也不是存心跟她过不去,我答应孩的,今天给他们吃,现在好了,排到手里的猪飞了,让我什么给他们吃?见喜的母亲指了指老孙那里,说,买冷冻算了嘛。我母亲转过去,茫然地看着柜台上的冷冻。那不好,她说,又贵又不好吃,还没有油!猪这么张,我母亲还挑剔,见喜的母亲也不知说什么好了,她转过去站到队伍里,趁我母亲不注意,也向她翻了个白

我母亲平时善于与女邻居相,她手巧,会裁剪,也会纫,小兵的母亲经常求上门来,夹着她丈夫从绸布店来的零布,让我母亲这个那个的,我母亲有求必应,她甚至为小兵家过围裙、鞋垫。当然女邻居也给予了一定的回报,主要是赠送各票证。我们家对白糖的需求倒不是太大,吃白糖一是吃不起,二是吃了不长,小兵的母亲给的糖票,让我母亲转手送给别人了人情,煤票很好,草纸票也好,留着自己用。最好的是布票,那些布票为我母亲带来了多少价廉的卡其布、劳动布和布,雪中送炭,帮了我家的大忙。我们家那么多人,到了过年的时候,几乎不钱,每人都有新衣服新穿,这面主要归功于我母亲,不可否认的是,里面也有小兵父母的功劳。

铺里人越来越多了,我母亲孤立地站在人堆里,她篮里的一棵白菜不知被谁撞到了地上,白菜差绊了她自己的脚。我母亲后来弯着腰拍打着人家的一条条,嘴里嚷嚷着,让一让,让一让呀,我的白菜,我的白菜。我母亲好不容易把白菜捡了起来,篮里的白菜让她看见了一条自尊的退路,不吃猪也饿不死人的!她最后向柜台里的张云兰喊了一声,带着那棵白菜昂然地走铺。

小兵家没什么了不起的,他父亲在绸布店,母亲在杂货店,不过是商业战线,可商业战线就是一条实惠的战线,一个手里着棉布,一个手里着白糖,都是俏的凭票供应的东西。我母亲不是笨人,用不着问小兵就知个究竟了。她不甘心,尾随着小兵,好像不经意地问,你妈妈让你去拿的猪,在张云兰那里拿的吧?小兵说,是,要腌起来,过年吃的。我母亲的一只手突然控制不住地伸了去,猪的两片大的耳朵。她叹了气,说,好,好,多大的一只猪啊!

我们街上不公平的事情很多,还是说猪吧,有的人到了八钟太升到了宝光塔上才去铺,却提着猪铺里来了。比如我们家隔的小兵,那天八钟我母亲看见小兵肩上扛着一只猪往他家里走,尽天底下的猪长相雷同,我母亲还是一来,那就是清晨时分的铺失踪的猪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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