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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开到荼蘼(1/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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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、开到荼蘼

蔡卓文足足在乡下耽搁了一个多月才回上海,回来的当天即给家秀打电话,说如果方便的话,希望次日可以容他登门拜访。

这是蔡卓文的第一次正式登门——以往他都是约的黄裳在外面见——所以十分郑重,不仅照常买了hua篮,还特意备了四样hua式点心,并一tao青hua瓷的日式茶ju——来之前本向店员打听清楚来历准备献礼的时候解说两句的,及至一进门,迎面见到百宝格下一左一右对立着两只半人高青hua釉里红的宣德瓷瓶,刻绘着“竹林七贤”的图案,虽不很懂得,也猜得到价值不菲,最难的还是尊贵而不张扬——便把要说的话咽住,只寒暄着打了招呼,dao些叨扰之类的例话。

这时候因为比前次柯以来的时候又晚了一个多月,天气已经凉下来,因此茶桌就摆在客厅里。依凡由崔妈陪着去瞧医生,今天并没在场,陪客除了家秀、黄裳外,就只一个柯以,见到卓文,赶jin立起,脸上虽然笑着,却有几分不自然。

原来,家秀因为那天听了柯以的话,对于自己允诺蔡卓文同黄裳重新来往这件事十分不安,不愿意他们单独见面,却又不便拒绝,于是把柯以请了来,希望他能够阻止。以前柯以以导演的shen份,原同蔡卓文常见面的,可是现在他shen份暴lou,两个人站在绝对的对立面,而且从“贝公馆”里有惊无险地脱shen是承了蔡卓文的情,dao谢呢未免与主义不符,不dao谢又有得便宜卖乖之嫌,片刻之间,竟不知dao该用什么态度来应酬。

家秀知dao这里的缘故,所以不等坐定,便命下人急急推chu茶几来。今天开chu的是英式皇家nai茶。家秀将预先泡好的红茶倒入一只景德镇挖金圆口大杯里,杯上架一支前面有勾的银匙,匙里盛着一点蔗糖,然后将白兰地细细地淋在糖上,点燃。蓝白而冷峻的火焰徐徐燃烧,空气中立刻弥漫了一gu白兰地醉人的醇芳。

柯以诧异:“今天怎么想起喝这个?”家秀笑而不答,柯以又说:“这让我想起当年我们在英国…”话说到这里,忽然咽住,代之以轻微的一叹。

家秀心里也是“嗒”地一下,无数往事一起堆上心tou,可是不知dao柯以gan慨的到底是英国的什么,是他与自己和依凡的初识呢,还是他与已逝的柯太太的往事。于是也就不搭话,只是凝视着蓝se火焰的tiao舞。蔗糖的焦甜的芳香令人如梦如幻,大家一时都静默下来。

隔了一会儿,柯以说:“闻到这蔗糖香,倒让我想起桂hua卤来了。记得小时候,我最喜huan吃的就是桂hua糕。那时候我母亲还健在,每年八月是一定要zuo桂hua卤的,摇桂hua简直是家里的一个大节目呢。全家老小扯了白被单站在桂树下,我爬到树上去,活猴子一样tiao来tiao去,把桂hua摇落一地,我妈妈一点点摘捡干净,晒得半干,一层桂hua一层蜂mi,用陶钵收了埋在地下,过一半个月就可以取来吃了,一开坛,那gu子香味哟…”

他说着闭上yan睛,对着空气shenshen一嗅,那样子,就仿佛三十年前的桂hua香如今还在似的,引得家秀和黄裳都不由笑起来,免不了也谈些zuo桂hua茶的诀窍,气氛渐渐活跃,大家也都轻松起来,谈起电影圈的一些事。

但是话题扯着扯着,便从电影扯到了战争。黄裳说:“听说下令把对白里的‘鬼子’都改了,要叫‘敌人’,有这个必要吗?”

柯以答:“这还算轻的,前不久一个片子,让把战争背景改成了土匪洗劫,那才叫不lun不类。都是日本人的把戏,yu盖弥彰。”他本是一个城府很shen的人,但是现在shen份已经暴lou了,又刚自宪兵队chu来,梗直的本xing便显louchu来,说话再无所顾忌。

黄裳也跟着说:“日本人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,听说前不久还有女演员被押着到军舰上给舰队司令献hua。”她不知dao,这“献hua”丑剧的幕后导演正是蔡卓文。

蔡卓文因chushen微寒,是每每到了这样场合便要自卑的,若是在公众地方又还好些,因为毕竟shen份尊贵。可是到家里zuo客,却是实实在在的人家地tou,高下立见了,尤其喝茶赏hua这样的小节上,往往最能见chu一个人的底牌,因此一上来便zuochu老僧入定状,沉默少言。及至听到柯以谈及政治,就更加惜墨如金,三缄其口了。

家秀虽然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玄妙,但是看到蔡卓文的脸se越来越难看,已经猜到几分,故意打岔说:“莫谈政治,难得糊涂,来来,喝茶,喝茶。”

柯以却不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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